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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培东:语文 母亲 父亲

2015年08月05日 15:11:53 访问量:207
读着自己的课,好几次我都陷入无限的感动中。是在回忆,是在憧憬,是在解剖,是在塑造,迷茫与清晰交替,挣扎与突围纠缠。最后的定格仿佛黑白影片里的特写镜头,秋天的小径,我站在路的远方,身后落叶翻飞。那路,是一堂一堂语文课铺展开来的,铺垫在我的脚下的是文字,是思考,是语文课上的磕磕绊绊,更是看似与语文课堂无甚关联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1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不想起我的母亲。
  母亲的眼睛越来越浑浊了。她常常会关切地问我:大家都说你的课上得好,真吗?见我点点头,母亲就会把微笑堆积在眼窝深处,很放心地望着窗外的空旷。我看着看着,就觉得那里深深的有我的岁月有我的四季:最初我是摇着小手跌跌撞撞地晃着走,然后我是挥舞着青春的手臂一路奔跑,现在我会不时地回望一下,看看走过的坑坑洼洼,再望望前方,调整好我的步频,稳稳地迈进……萧瑟处,母亲,总会在我的身旁,仿佛一盏灯,黯淡却依然坚持点燃。
  那个苦寒的岁月里,母亲甚至是没有什么憧憬就走进了我父亲炭火熏黑石壁的破家,生孩养崽,跟着父亲饿昏昏地来到了浙北的煤矿,然后硬生生地把我从煤堆里拉扯大。她产我的时候,生病。我儿时的意外,又帮衬着她养成担心受怕的心病。一有风吹草动,她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常常一大早就去寺庙里烧香拜佛,虔诚求签。我人生的苦难,青蒲团上母亲跪走了一半,袅袅烛烟中母亲又拜送了一截,那剩下来的些许人生挫折,母亲竟还要自责如此。她享受着我的喜悦,更执意要承担我的苦痛。她不懂语文,却又是那么认真地果决地在解读并塑造着我和我的未来。语文铺成的路上,站得最苦的是我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我已经看不清她青春的辫子,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泥土高溅,扑打着母亲的面颊。清晰的,我会看到年轻的母亲在炎炎夏日里躺在砖窑洞下接运块块转头,汗水濡湿了母亲的旧衣裳,她看到我背着书包给她送来一绿色军壶的水,眼睛里就立刻含着笑。我会看到晕车的母亲在秋天的风沙中蹲在大篷车上一路颠簸呕吐,她艰难地挣到了一个工分,见我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读书写字,就笑着跑去菜园子里拔菜做饭。春天,她到山里找笋,贫瘠的日子里,她总给我们预备了最努力的香甜。冬天,她在寒风里拉煤,冰雪满地的记忆里,我的母亲用一块块拾来的黑色为我们生起温暖的铁炉。拖着岁月的地板,起初直着的身子,渐渐地弯了,继而她会用手撑着腰背,最后都是跪着一遍遍地擦洗。她不声张,不抱怨,不熄灭。我却听过她的哭喊,看过她的忧愁,更懂得她的无奈与坚韧的爱。
  当我走上语文讲台,面对孩子们清澈的脸庞,我总会想起我的母亲,那越发粗糙的手,那越发昏黄的眼睛,那记住了儿女们身上每一处脱线的针脚却总是忽略自己衣上补丁的心。习惯了想念,我读文章,都会努力寻找最细小的语言点,一个字,一个标点,如母亲的心。母亲的心啊,尽在我们的细微处,察觉着我们的饥寒,抚慰着我们的惶恐。我想告诉每个孩子,学语文就是在回味我们对世界最初的吮吸。我吃着她的奶长大,我的语文课里还有这样的乳香。
  温暖,浅浅深深都是真情。语文,就是教我们用最好的语言,去爱我们的母亲。
2
  父亲的土地越来越少了,只剩家附近的路边很小的一绺了。
  父亲,越来越老,皱皱褶褶的,如同一棵佝偻着的的枯树。可他还是喜欢弯在他的土地上,土地上,生动地躺着他的蔬菜。
  那年,我走出大学的象牙塔开始我的语文之旅,父亲则是病退告别了黑色的矿山回到故乡开始侍弄他的庄稼。我在教室里手拿课本,眉飞色舞,父亲在他的田地里握着锄头,低头翻土,播种,浇灌。我送走了一季一季的学生,父亲种下了一茬又一茬的蔬菜。父亲憨厚地说,他也有个课堂,他也有支粉笔。我说,不一样的,你没有假期,你的土壤上永远得绿着,或匍匐,或摇曳。不能荒着呀,父亲望着那水灵灵的挤在一簇的小葱,呵呵地笑了,佝偻的背影,被夕阳的余晖悄悄地拉长。
紫色的茄子,绿色的青菜,懒在地上讨阳光的地瓜,躲在阔大的叶面下静默的南瓜,仰着头身段修长的把把青葱……父亲的岁月就这样在泥土里腐烂,成了轮回的养分,滋润着他的四季。早晨,他浇完水,把土地翻松了,他就会把枯瘦的手支在锄头上,细细地阅读着每一片绿意。黄昏,他就坐在地边上的石板上,望着那些心满意足的秧苗,嗅着晚风中送来的清新的泥土气息,只等夜色渐起才转进屋里。他把迷路的雨水引进他的菜畦,他把走神的阳光唤到他的田地。那慈祥的眼神,那专注的表情,总让我想起我的成长。我骑坐在他的肩上,悠长的黄沙路不自不觉地变短。我搂紧他的脖子,望着碧澄澄的水库尖叫着不敢下水学游泳。他踩着冰雪吱吱嘎嘎地从矿山走来,他饿着肚子硬是省下工作餐里的两个大肉包子,举着饭盒迎向我……想在想来,他坐在霞光中看我急忙忙地吃着包子的神情,竟然和他凝视他的土地上的蔬菜是那么相似。原来,我就是父亲经营一辈子的秧苗,我以为我长成树了,可在父亲的眼里,我永远是那需要他培土需要他施肥的一棵。要不,我每一次外出告别时,他怎么都会眯着眼睛,不停地望向我,又望向那一圃生动的土地?母亲说,每次我要归来的时候,父亲都会坐在长石板上,手抚着那些叶子,抚了很久,坐了很久。
  对于他的土地,对于我,父亲永远是附身低头的。千岛湖畔的诗人方向他“看到好的雨落到秧田里,我就赞美;看到石头无知无识,我就默默流泪”,父亲,无知无识的父亲其实最明白自己的责任并深谙其道。我已经走到远方去寻找种子了,可他还是坐在那里用手刨土。父亲的脸斑斑点点,松松垮垮的,也像极了新翻过的黑黝黝的田地。我想着他,我就对土地有了格外的崇敬和情意,我的语文课堂里,就该氤氲着田间泥土的气息和父亲的呼吸。
  热爱,浅浅深深都要耐心守候。语文,就是要我们用最纯朴的语言,去爱我们的大地。
  我望着暮色中苍老的父亲,苍老的父亲望着暮色中慵懒撒娇的一绺田地,我知道,我的父亲,用最朴素的方式在这块土地上为我写下了一生的教育箴言。
(文图来自网络)
编辑:刘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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